dedededeba

砚珀珣:

Chapter.13
天下向来无不散之宴席，但你永远是我的挚爱。

【01】
李警官最近要接受采访。

薄靳言差不多把事情处理完回来了，鲜花食人魔案子到现在也已经算是结束。报纸们开始争先恐后地排队抢报这个案子，头版头条和小道新闻里里把谢晗扒得干干净净。李熏然他们警队作为这个案件的负责人之一，是一定要接受采访说上几句的。

薄靳言那边小伙子冷着张脸坐在那儿，简瑶给他写了稿子照着念完就算完事儿，接下来问什么都是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不可能不应该不……行行行，你厉害你有理！心理学家记者们搞不定没办法，但警察要是再搞不定那就有点太丢脸了。于是一时间邀约李副队和正队的采访压得累积成了山，李局长排除万难拒绝了给儿子的采访，正队长那边把能揽过来的全都揽了过来。

记者们不高兴了，深入贼窝的是副队长，凭什么让我们采访正队长？

“李……李副队近来身体不适……”记者们一听更开心了，哦这是英雄啊！负伤的英雄！放上头版一定吸人眼球！——而且证件照上李警官的皮相也不错，报纸肯定卖的好啊！

李局长毫无办法，挑了两家比较权威的新闻社送了过去，临走前嘱托记者们别问不该问的——做父亲的也不是傻的，自己儿子刚回来时什么状态他看不出来啊？退一万步讲，他一个老警察了，见过多少这样的警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只是自己儿子不愿说他也不好问，最重要的是，现在李熏然看起来好了太多，而这也是他很乐于去看到的。


晚上李熏然煲着电话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事儿，凌远说这挺巧啊我过几天也要接受采访，报社都联系好了。

“你不应该上医疗报么？”李熏然玩着自己手里简瑶刚刚送来的稿子，“我这是什么……嗯，反正跟你的不搭边。”

“我除了医疗报刊还有别的，分院的事情需要宣传，我和六院那边都协调好了……”凌远收拾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干脆这样得了，我让他们去六院采访，顺便我结束后还能去看看你。”

李熏然喝了口水，“行啊，一举两得。”

“晚上睡得怎么样？”凌远含笑问。

“还行，”李熏然实话实说，“一开始还会醒，后来就能断断续续睡到天亮了……凌院长，你这药真好使。”

隔壁床病友冷哼一声，是好使，凌远给李警官录了一段花式叫名字的音，晚上李警官从噩梦里醒来就打开手机听录音，真好，他能睡着了——杜见锋睡不着了。

两人打了一架，现役军官和警官的战争一触即发，从房间一端打到房间另一端又从大门口打回窗户边。中途方副局来过一次，——他这一来二去的早就和李熏然混熟了，更何况大家都是警察共同语言比较多，杜旅座眼看自己男朋友即将变成别人的盟友……吓得又和李警官打了一架。

方副局气得不行，抓住李熏然扯开杜见锋就开始数落，杜见锋理直气壮，本以为男朋友能给自己做主，没想到方副局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杜见锋你他妈是不是智硬？”

杜旅座委屈，“他打扰我睡觉！”

“熏然伤还没好呢你打坏了怎么办？”

杜旅座委屈，“他打扰我睡觉！”

“熏然你伤口裂没裂开？”

杜旅座委屈，“他打扰……”方副局一横眼过去，“你给我闭嘴！”

李熏然憋着笑摇摇头，“我俩就是巩固一下革命友谊，没事儿。”

方副局放心了，“熏然，下次你别动手打他……”杜见锋刚得意洋洋地瞅过来，就听方副局接着说：“……你告诉我，我替你打！等你伤好了你再接着打！往死里打！”

杜见锋沉默了，他隐约记得，方副局在很久以前并不这样——那个时候的他温柔内敛沉稳低调，说话做事彬彬有礼，气势绝佳不说就连生气时都不会吐一个脏字………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这样了？

“就是遇见你之后。”方副局气势汹汹地给他削了个苹果然后砰地一声砸在他手上，“赶紧吃，吃完了我去给你打饭。”

杜见锋眉开眼笑接过苹果，算啦，管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现在方副局是他的，这就够了。


李熏然采访那天杜见锋识相地跑出去浪，几个记者举着话筒和摄像机还有录音笔凑过来围成一圈，李警官有点不适应，往后缩了缩。

“李警官别紧张！”领头的打开设备，“那我们开始了？”

李熏然点点头，照着稿子上的词一句一句背出来，尽量说得像真事儿——简瑶的文字功底是越来越好了，把所有敏感相关的事儿全略了过去，着重描写了其他无可厚非的细节。

记者们越听越玄乎，互相对视一眼心说我们也不想听这个啊，你这完全避重就轻。观众想听什么？普通观众看刑侦版面不就图个好奇么？你说的这些和平常案子有什么区别啊！鲜花食人魔多么好的标题，你这全给我们浪费了。

李局长来前是告诉过他们别问不该问的……但说说在谢晗那里都遇见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这总可以吧？

扛着摄像机的小哥接收到了组长的眼神，点点头，打断李警官笨笨坷坷的背诵，“李警官！”

“麻烦您能不能准确地描述一下，您在卧底途中所看到的？”他说得很诚恳，“详细一点，您都对此做了哪些应变？”

李熏然一卡，把简瑶稿子上写的又背了一遍。

采访的组长不悦地说道：“李警官，我们想听的是细节……”他皱了皱眉，“您说的这些我们已经记下来了，麻烦您再详细一点！”

李熏然下意识舔了下有些干裂脱皮的嘴唇，忽然没来由地想抽烟，“就，就这些，没别的了。”

他把手背到身后去摸手机，死死攥住，“我其实，其实也没看到什么……该说的都说了……”

组长干脆从身后人手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李熏然，“李警官，请问您见过这个人么？”

李熏然伸手接过，低下头去扫了几眼，照片上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瘾君子，嘴角流着黏腻的涎液，手中夹着一个针管眼神直愣愣地望着前方。他手下一抖，照片一下飘落到了地上。

“不认识……”李熏然咽了口唾沫，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睫毛轻轻颤了颤，“我不认识他。”


“李警官……”男人像抓痒一样用手指勾着那个将头靠在自己膝上的人的下巴颏，微笑着跟他说，“你看，他像不像一条狗？”

“谢晗，”他尽量仰头眯起眼睛不看向那边，脚踝被铁链磨出了血淋淋的伤口，“你不必这样，”他的声音冷冽而嘲讽，“……他是条狗，我却不是。”

【02】

“他是和谢晗一起被蛇咬死的……请问您见过他么？”记者一看有戏，捡起照片就往那边推，“李警官？”

李熏然回过神来，深深呼出一口气，“我真不认识他，”他尽量轻松地笑起来，“我也没看到什么。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有尸体，有蛇，就这样。”

记者不满意，追问下去，“那您为此都做出了哪些应变？——这么说吧，听说您曾和这个食人魔在一起呆了长达半个月的时间……”

李熏然沙哑地笑了笑，“半个月啊？我都不知道。”

记者一噎，“这是,这是你们警方给的时间……您到底在哪段时间里做了什么？”

“吃吃饭，喝喝茶，聊聊天，”李熏然靠在墙角里，“也没什么。”

举着录音笔的记者用胳膊肘给组长来了一拐子，示意他差不多得了，李警官很明显就是不合作的态度。

组长不甘心，抓着话筒往前凑，“再具体一点好么……破案的过程！细节！时间！或者——或者您在医院里和雇佣兵们发生冲突时的枪战细节呢？”

李熏然低着头，阳关晦暗不明地照在他身上平添了一股子阴郁。过了一会儿，他一言不发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咬着烟头斜眼看记者，“介意我抽根烟么？”

记者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眼前人冷漠的眼神让他忽然觉得心悸得厉害，“不介意……只是您的身体状况允许么？”

“我的身体状况允不允许的……”李熏然点燃烟卷儿吸了一大口，“不照样在参加你们的采访？”

呛人的尼古丁气味弥漫在病房里，记者们如坐针毡。可李警官抽完了一根还有下一根，组长在他拿出第三根时终于忍不住出手阻拦，“李警官,要是您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了……您的休息要紧。”

“别介。”李熏然愉悦地点燃第三根，“你们不就想要细节么？”

组长咬咬牙，“您要是不想说……”

“说，”李熏然朝他挑挑眉，“当然说。”他略显干燥的唇上似乎裂开了口子，血色黏在上面被他很快舔了干净，但李警官总是忍不住想去咬掉死皮，撕扯间血色越来越多，就连烟的滤嘴上也沾的满是猩红色，“我告诉你们……对了，平时喜欢吃牛肉么，鸡心，或者猪肝之类的都行……”



李警官面无表情地送走了记者，拿着录音笔的组员临行前还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李熏然望着他，手下碾灭火星，“知道回去怎么写么？”

组员慌乱地点点头，“会会会！”

“恶心，想吐么？”李熏然又问。

组员局促不安，“我……我其实还好,就是组长他……”

李熏然把视线移向别处，淡淡道：“那你们组长今天午饭省了，多好。”


等大家全走光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李熏然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直死死攥着的手机，他想给凌远打个电话，什么都不说，就是想打电话。

“熏然，”电话一接通那边就特别抱歉，“我明天的采访不能去六院了……”

“你别生气，”凌远口气温和，“我忙完这阵就去看你好不好？”

李熏然张张口，艰难地从嗓子里卡出一句话，“那你在哪里采访？”

“第一医院。”凌远也挺纳闷，不知道为什么原先定的那家报社刚刚打电话来告诉他死活不肯再来六院了，不然医疗版面的专题就取消。

李熏然嗯了一声，然后说：“我采访完事儿了……”他呆了呆，莫名觉得一阵安心，于是便什么也不想再说，“还有，你中午记得吃饭。”


之后他挂断电话，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面，他突然困倦得要命，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朦朦胧胧间他想起明天好像是嘉禾妈妈出院的日子，……既然这样的话，那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于是一觉无梦，安好平生。

【03】
凌远松松领带，长出了口气，总算把这些记者打发走了。

一开始那些记者还想问些他私人的问题，结果似乎组内除了矛盾，其中一个记者拿手悄悄指了指凌远刚下因为接电话亮起的手机屏保，窃窃私语说什么你忘了昨天刑侦组版面的采访了……然后他们组长浑身一抖，满脸堆笑讨好地跟凌远说，那采访到此结束了。

凌远说行，我送你们出去。

几个人互相寒暄着往外走，期间组长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凌远实在忍不下去了，说：“陈记者，你到底想问什么？”

陈记者呵呵笑，“我，我想知道……您认识前段时间破获鲜花食人魔案的李警官么？”

凌远一怔：“认识，怎么了？”

“也没什么……”陈记者别别扭扭，“昨天我们报社负责刑侦版面的小组去采访他，结果回来张组长抱着马桶吐了半个点。”

凌远眼神冷了一下，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熏然确实在这个点之后给他打了个电话，“你们问什么不该问的了吧。”

真该死……李熏然不说，他竟然也没听出来他情绪不对。

“听他们说就问了些卧|底的细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记者回，“而且李警官也都说了。”

凌远紧皱住眉头，开口还想问什么，却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凌远！”

陈记者往那边瞄了一眼，慌忙告退，临走时和李熏然擦肩而过，心想，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李熏然又逃院，就给六院院长留了个去第一医院的字条就跑了。院长把自己关门里哭了一个点，心说凌远啊凌远，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不仅要我的钱你还要我的病人……

“梁院长，”小大夫劝他，“您，您别哭了。”

梁院长呸他一声，“我梁仲春何时受过这种罪么？你说他凌远是不是有病？啊！谈恋爱把病人转过去谈行不行？这三天两头往外跑，李局长来了我怎么交代？我怎么交代！”

“你就给他个胶带呗。”院长大门被推开，汪家的股东把文件甩他桌面上，“第一医院分院和你们第六医院的项目是我们入的股，怎么做知道吧？”

“汪大小姐，”梁院长指着文件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你什么意思？这就给我了？”

汪小姐滑着椅子两条长腿一勾，把自己直接搭在了桌边，“你看着办！”

“我下个月要去旅游，”她抠了抠自己的指甲盖，漫不经心道：“有事儿找我去我店里。”


凌远把人拉到办公室里，“你来干什么？”

“嘉禾妈妈出院，”李熏然看着他，“我答应了阿姨要来接她出院的。”

“你昨天……”凌远欲言又止，李熏然见他那样笑着抱住他，“没事儿，就随便说了几句。”

“不过我得向你坦白错误。”李熏然把头埋他怀里闷闷道：“你要不要听。”

“我昨天多抽了一根烟，”李熏然亲亲他，“对不起。”

凌远揉揉他发旋儿，故意拖长音调，“那看来得罚。”

“我还越来越依赖你了，”李熏然笑吟吟地盯着他的眼睛，“不听到你声音我就不踏实。”

凌远揉他头发的手顿了顿，苦恼道：“你这么说我还怎么罚你啊？”

“你想怎么罚？”李熏然揽住他的脖子，“我都听你的。”

“罚之前还有一个问题……”他凑近他耳边，“你今天吃胃药了么？”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空关心我？”凌远笑叹，“药在抽屉里，你拿来给我吃。”


李熏然拿过药，忽然偏头蜻蜓点水般碰过凌远的唇角，“我爱你，凌远。”

凌远眼神一暗，拥住他直接吻了下来，声音喑哑，“我也是。”


这时赵嘉禾扶着妈妈愤恨地推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你混蛋凌远！说好的采访结束就来接我们的呢？”

李熏然慌忙作正，手忙脚乱地喂着凌远吃药，见到小姑娘挺高兴，“嘉禾！好久不见了！”

小姑娘红了眼眶，呸呸呸好几声，“你还舍得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香港了。”

“看今天的报纸了么？”李熏然笑得特别高兴，“我帅不帅？”

赵嘉禾恶狠狠说道：“看个鬼啊！”

赵妈妈笑着拍拍女儿，“明明今天早上特意出去买了份报纸，还说没看。”

“阿姨身体怎么样？”李熏然拧好水瓶盖子，笑弯了眼，“我来接您出院。”

“好孩子，”赵阿姨温婉地笑着点头，“你们都是好孩子。”

——连赵妈妈的病都好了……那这世上还有过不去的坎儿么？


我也曾在这人世红尘中寥寂伶仃，我也曾在困顿泥沼中举步维艰，可石以砥焉化钝为利，纵有疾风平地而起，人生也不该轻言放弃。

更何况遇见了你，那就不要再有任何辜负。


因为是爱啊，唯一不能辜负的，只有爱啊。

【THE END】

【04】
这是一个纯属恶趣味的番外……和正文没有任何关系，毫无逻辑可言。
【慎入】
李警官不服气地瞪了凌远一眼，“滚！”
“你还不高兴了是不是……”凌远长驱直入，“说谁呢？”
“你和别人搂搂抱抱你还有理了……”凌远故意动得时快时慢，“李警官真能耐。”
他把人直接抱起来，一下到了最深的地方，李熏然疼得声音直打颤，“你大爷凌远！”
“错没错？”凌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话。”
妈的士可杀不可辱，“……呸！”

赵嘉禾把手一摊，“管我什么事儿啊？我就昨天喝多了让李警官背我回去而已。”
小警察扭着一张脸，“可是亲爱的……今天我们副队没来上班……”
“怪我咯？你昨天加班不来接我我只好让李警官来了！”

“叫我老公我就原谅你。”凌远停了一下，“叫不叫？”
李熏然颇有点宁死不屈的精神，“……老东西，呸！”

“亲爱的……”小警察苦兮兮，“副队什么时候才能来上班啊？”
“你等着吧，明天。”赵嘉禾身子往后一靠。

李熏然哭着抱住凌远，“英雄！英雄我错了！”
“怎么说？”
“老……老公我错了！”李警官泪眼婆娑，内心飘过一句话，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副队！你昨天怎么没来上班啊？”小警察特别惊喜，女朋友说话怎么这么准！
李熏然含糊其辞，“啊……扭，扭到腰了。”



好啦，这回是真的都完结啦。

没想到我三月前竟然真的写完了……能把这么多东西圆回来，既然开头是嘉禾妈妈住院，那就用嘉禾妈妈出院结尾好了。
总之……红心推荐和评论，这回小天使们该留下点评论了吧ww都完结啦！